谷宁：困城摩苏尔：战局、变局与乱局

10月17日凌晨，收复摩苏尔的战役正式打响。这座已被恐怖组织“伊斯兰国”占据两年多的伊拉克第二大城市，有望在“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后”重获自由。当然，国际社会聚焦摩苏尔，并非只关注战场走势，更因其牵动地区大国博弈，影响伊拉克、叙利亚乃至整个中东的形势变化。

先看战局发展。开战以来，伊拉克政府军、库尔德武装和逊尼派、什叶派民兵从南、北、东三方向包围、推进，压缩“伊斯兰国”防守空间。11月4日，夺取该市东部6个区；5日，攻占南部重镇哈马姆阿利勒。在基本收复外城后，下一阶段，特别是由城东向城西转进的战役可能更加艰苦：攻入市中心意味着要进行短兵相接的“巷战”，在随处可见的地雷、爆炸物和壕沟中前进，更可能面对平民“人盾”，死伤上升在所难免。但参战各方的共识是，前方的胜利即使艰难，但终会到来。解放摩苏尔的进度，取决于各方军事协同的程度和恐怖分子殊死顽抗的决心大小。

然而，胜利远非结束，而是开始。摩苏尔的“后伊斯兰国”时代将至少产生三个变局待解：其一，“伊斯兰国”的末日会到来么？联军在摩苏尔城西大开缺口，这会成为引导极端分子逃叙的通路还是运动战中将其聚歼的入口？有传闻称巴格达迪藏身于此，若他被抓住或击毙，是否会加速“伊斯兰国”的覆灭？这个突起的“哈里发国”，会谋求迅速“迁都”扩散外围，还是想在叙利亚拉卡决战？一系列问题，有待后续情势的解答。其二，摩苏尔地区由谁主控？想借战役树立中央权威的伊拉克政府，由伊朗支持、欲扩展影响的什叶派民兵，想为独立建国添加筹码和地盘的库尔德武装，去年十二月即闯入伊北部并驻军、虎视眈眈想用摩苏尔隔离开库尔德、伊朗势力的土耳其，还有美国主导的国际联军——无论如何，随着战局深入，他们的博弈将更加复杂、激烈、反复，且不排除冲突的可能。其三，叙利亚形势会受到怎样的影响？同时进行的阿勒颇之战，俄叙围城日久、占据优势；美西方不仅不愿区分“征服阵线”恐怖组织和叙反对派，还“误炸”叙政府军阵营，暗地里帮了“伊斯兰国”一把。如此两面手法，就是想“祸水西引”，以敌制敌。此次“伊斯兰国”势力变化将一定程度上改变叙战场平衡，引起犬牙交错、相互制约的各方的新争夺。

由此看，夺回摩苏尔，恐怕暂时不能带来人们期盼已久的稳定。伊拉克的事实分裂，叙利亚的持久战乱，恐怖组织难以根除、继续扩散的态势和战争可能引起的又一波大规模难民潮，都不是可毕其功于一役、简单解决的问题。困城摩苏尔及其未来，或许为中东结构性乱局再添一个新的注脚；当然，也或许成为某种寻找新平衡、新希望的契机。已历五年动荡折磨的各国百姓，渴盼和平稳定的民意已逐渐汇聚，终会成为一种细流涓涓但不容忽视的力量。

治乱循环，莫不由此开始。

（来源：《亚太日报》，2016年11月08日）